本报记者晏国文卢志坤武汉报道钱投网
“你是关注医疗的记者，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。”2025年2月，《中国经营报》记者在武汉采访时，一名76岁的老人郑重其事地告诉记者，他的老伴在武汉新特中医医院长期免费透析，医院免费车接车送，除了拿药要付钱，其他什么都不要钱，很多透析病人都是如此。
2月28日，记者将相关情况反馈给了国家医保局。相关问题由属地调查。3月28日，武汉市江汉区医保局方面电话答复记者，2024年10月就收到过针对武汉新特中医医院的举报件，也是反映存在类似免费给病人透析、车接车送的情况。去年检查发现，该医院存在多项违规问题，武汉新特中医医院被追回医保基金和罚款合计约27.76万元。上述问题今年3月底才处理完毕。
据了解，血液透析在公立医院一般是收费的，而在许多民营医院透析免费，医院车接车送，给患者管饭，有的甚至给患者发钱补贴。这种异常情况已经是行业常态。
一名透析患者向记者表示，民营血液透析免费、车接车送、管饭等情况确实存在，实际都是医保在支付费用，这是医院获取透析患者的手段。他认为，医院这么做还能获利，说明其中费用虚高，浪费了医保基金。
医院被追回医保违规金额和罚款27.76万元
武汉新特中医医院是一家二级民营综合医院。在官网，该医院自称为“全国单体规模最大、设备配置最高的血液净化中心”，可服务1200多名透析病人。
3月28日，江汉区医保局方面电话答复记者，在武汉市医保局的部署下，2024年10月31日起，江汉区医保局专门对该医院进行了一次现场专项检查，持续了半个月，当时发现医院确实存在一些问题，包括挂床住院、超标准收费、过度诊疗、超量开药、未严格执行入院收治标准、HIV初筛实验室超出医疗机构执业范围等。
当时对医院存在的问题进行了认定。问题分成两部分，一部分是按医疗保障服务协议进行处理；另一部分是按行政处罚进行处理。
按协议进行处理的，违规金额一共是23.147071万元，医院已经退回到医保基金账户。
按行政处罚进行处理的，分别作出了退回医保基金损失1.8925万元，对医院CT检查室暂停6个月的医保服务，另外对串换项目收费造成基金损失的一共有1.6592万元，处1.25倍的罚款，罚款金额是2.074万元。对医院存在冒名就医支出的金额2333元，处2.75倍的罚款，罚款金额是6415.75元。
追回医院医保违规金额和行政处罚金额合计约27.76万元。
江汉区医保局方面表示，上述金额中，有一部分是涉及血液透析业务，有一部分是其他科室的，比如中医科、住院部。医院以血液透析为主，违规金额中血液透析业务占比较大。但因为有的病人做血液透析，也在医院做中医康复治疗、住院等，具体的比例没有区分。
4月7日，江汉区医保局方面再次告诉记者：“我们联系了老人钱投网，老人跟我们说他的妻子确实是需要做血液透析，相关治疗是正常进行的。目前，我们还没发现有异常的情况。”
江汉区医保局方面表示：“针对车接车送，我们前期也发现了这个问题，医院的说法是为了扩大病源，医院让利。医院跟我们反馈他们是在贴钱。在行政处罚和协议处理中，我们要求医院停止这种属于市场不当竞争的行为。这家医院开始针对该收病人的自付费用是处于挂账的状态。医院的说法是，病人比较困难，对自付费用采用挂账。我们要求整改后，医院对该收病人的自付费用陆续在收。”
4月9日，武汉新特中医医院相关联系人对记者表示，2024年医保局对医院进行过检查，医院对相关问题进行了整改。“对于减免费用，其实也没有什么减免，只是有部分病人当时没有交钱，后面我们已经催收了。”
免费车接车送甚至补贴
张羽（化名），湖北荆州人，2024年7月开始在荆州市某公立三甲医院做血液透析。
今年，张羽听说当地有的民营透析机构可以免费透析、包餐还有从家门口到医院的免费车接车送服务，于是他去体验了两次。
“我听说他们是免费的，还包餐，我就去看了一下，在某民营透析中心做了两次，确实如此。早上5点钟在家门口准时有车来接，透析完中午管一顿饭，12点半吃完饭又有车把我们送回家。”张羽介绍。
不过，考虑到自身基础疾病、方便急救以及交通等问题，张羽没有继续在某民营透析中心做透析，而是选择了离家较近的县人民医院。
“我现在是在荆州市某县人民医院。为什么我不继续在民营透析机构做透析呢？因为有其他基础病的病人如果遇到突发情况，需要转院，会很麻烦。像我们有心梗、脑梗等基础病的，发病时间很短，根本来不及转院抢救。人民医院急救水平更高。最开始我是在荆州市某公立三甲医院，条件好，但费用太高，而且路程比较远，我开车过去，单程就要一个多小时。现在在县人民医院，比较近。”张羽介绍。
现在，他一个月透析12次左右。
对于费用，张羽介绍，最开始在三甲医院透析，总费用（自费部分）是每个月八九百元，在县人民医院是700元左右，在民营透析机构是“免费，一分钱都没出”。
张羽介绍，他现在在县人民医院透析，停车费一天交8元，但一天可以补助车费20元。“车费补助县人民医院有，但荆州市某公立三甲医院没有。发票拿过去，直接就把现金给你了。每个月费用结算的时候有发票，发票上有标注透析次数，直接拿过去，去年一次补贴是10元，现在涨价了，一次20元。”
在一般的认知中，民营医院客流少、环境好、服务好，但收费相对更高；公立医院客流量大，环境、服务有待提高，收费相对更低。
而在血液透析领域，患者在许多民营医院透析反而不花钱，民营医院还给患者车接车送、管饭甚至给患者发钱补贴。
业内人士称费用有下降空间
“民营血液透析机构多数也是医保定点。跟公立医院比，他们如果不从这些地方给患者优惠，很难吸引患者过来。”张羽分析称，血液透析这个生意比较稳定，不愁今天有了病人明天就没有病人，因为尿毒症病人需要长期透析。
记者搜索公开信息发现，包括公立医院、国企医院在内的各类医院都有减免患者透析费用的政策，民营医院政策更“丰厚”，除了减免费用，还有车接车送、管饭等。
广东汕头某区人民医院公众号发布的减免政策是：每做一次透析减免医疗费用60元。
内蒙古包头某国企医院公众号发布的减免政策是：每月根据报销比例为患者减免透析费用600—800元。
湖北襄阳某特殊医院的减免政策是：“职工医保透析患者，透析费用按医保规定报销90%后，剩下10%由我院承担。居民医保透析患者，透析费用按医保规定报销80%后，剩下20%由我院承担。”
吉林长春某民营透析中心公众号发布的政策是：一年只收一次起付线的钱，每月免费透析13次、市内免费车接车送、中午免费绿色营养午餐。
为验证张羽的说法，针对血液透析的费用和补贴政策，记者以患者家属身份电话联系他所提到的某民营血液透析中心、荆州市某县人民医院肾内科、荆州市某公立三甲医院血液透析中心。
某民营血液透析中心联系人表示：“我们现在没有收费，医院有专车接送。可以过来考察。”荆州市某县人民医院肾内科工作人员表示：“现在做一次透析二三十元，每次来透析还给20元的交通补贴，每个月结算之后还会补一点。”荆州市某公立三甲医院血液透析中心工作人员表示：“透析当然要收费！什么补贴都没有！需要看病人是怎么透析的，是住院透析还是门诊慢病透析，我们还要看病人的医保方式，最好是到医院来当面咨询。”
“公立也好，民营也好，都是医保支付。患者需要自费的部分本来就很少。民营医院把患者自费部分直接免除，医院自己承担患者自费部分，少赚一点。这些钱都是医保出的。”张羽介绍。
张羽说：“你就这样理解，医院本来可以赚5万元，现在就赚4万元，1万元返还给病人，来吸引和留住病人。透析病人主要是老人，有优惠甚至补贴是很有吸引力的。”
“希望把费用降下来。虽然我现在费用不高，很快就不需要自费了，有费用返还，相当于免费。”张羽对记者说，“我觉得所有虚高的医疗费用都应该下降。”
一名从业人士对记者指出钱投网，这实际上反映现在透析费用有下降空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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